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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芝老老实实在客房里休息,小月跟了友芝去。结果年长的以为她去了年少的那边,年少的又以为祖母那边给她留饭了,谁也没来叫她。幸好客房里摆着些干点心,明芝吃了两块,又喝了不少热茶,混了个半饱。
用过晚饭,沈家姐妹们借招待客人的由头开了两桌牌,友芝是不打牌的,他们便请了明芝过来。明芝一到,便被拉进牌局。她还没来得及理清牌,匆匆扔出去的一张牌就冲了别人。
过来看热闹的五表嫂不由分说把个两三岁的胖孩子放到明芝腿上,“来,帮大娘娘抓个牌换换手气。”
胖孩子毫不怯场,扒着桌子边站在明芝腿上去摸了张牌。五表嫂扶着明芝的肩膀凑过去看,见是张好牌,笑得整个身子直摇晃,“这孩子手气好,而且最最体贴大人。”
坐在明芝上家的六表姐淡淡一笑,“五嫂嫂,你也太性急了。要不后天就让明芝把均儿带去给大哥?”六表姐对面的八表姐也是一笑,逗着胖孩子说,“均儿,哪个才是你姆妈?”
明芝不明白她们的意思,但隐约又有点猜到,一颗心慢慢沉下去,偏偏总落不到底,晃晃悠悠吊在腔子里,不上不下的突突乱跳。
难道沈家连过继给沈凤书的嗣子人选都安排好了?她迟疑着,就是不敢问出口。
他们打牌的地方也在园子里,三开间的大屋子,灯火照得屋里屋外通亮。外头是花圃,春花已经尽谢,绿荫在夜里成了浓重的黑影,随风略有摇摆。檐下几口大缸养了睡莲和锦鲤,丫头们凑在缸边拿点心的碎屑逗鱼,听着里面的热闹,偷偷地笑,一边和小月低声细语。
“五少奶奶又来了,做啥都急吼吼。”
“从小当家的不一样,凡事想得早。”
五少奶奶是沈家老太太的远房亲戚,十岁出头没了娘,父亲没续弦,她做大姐的拖着一排弟妹长大。老太太怜她年幼失母,一向多加照拂,又看她是个能干的,到了婚嫁年纪就做主聘了家来做孙媳妇。五少奶奶肚子争气,进门几年连生三个儿子,会挑她刺的也只有小姑了。然而小姑迟早要出门,再说做小姑难免都有两分刁钻,所以对于她们的冷嘲热讽,五少奶奶并不放在心上,笑眯眯地引着小儿子说话,“要不要跟了大娘娘去看大伯伯?我们将来也像大伯伯一样文武双全做大官。”
五少奶奶若无其事,六小姐和八小姐拿她没辙。明芝百爪挠心想知道原委,可这种事哪能由她开口问,问了就成笑话。
一桌子聊天归聊天,手上该打的牌仍在进行着,明芝一冲三家,心痛之余倒有点麻木了。事已至此,她知道与否并无区别,不如把心思放在牌局上,再输下去恐怕今天要大大破财。
友芝饭后和徐仲九散了回步,远远看见客堂那边灯火通明,不由撇嘴,“我最烦打牌,幸好家里没人喜欢这个,就是老太太偶然有了兴致,也不叫我们去陪。”
徐仲九笑道,“亲友聚会枯坐无聊,打牌可以联络感情。”
友芝摇头,却没说什么。徐仲九问,“怎么?三小姐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“你是不是总怕得罪人,喜欢帮别人说话?”友芝站定了看向徐仲九,“你是县政府的秘书,放着公务不理来陪我们,是不是怕得罪我家?”
友芝和明芝长得都像父亲,个子高,眼睛圆圆的又黑又亮。
徐仲九没避开她的逼视,坦荡荡地说,“我来梅城不是一天两天,县长和令尊的为人更不需我辩说,他们岂是以势逼人之辈。至于我何以愿意效犬马之劳,”他顿了片刻,对上了友芝审视的目光,“三小姐,你们家和和睦睦,我忍不住就想亲近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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